梦远书城 > 笔记杂录 > 邵氏闻见后录 | 上页 下页
卷十(3)


  司马文正公修《通鉴》时,谓其属范淳父曰:“诸史中有诗赋等,若止为文章,便可删去。”盖公之意,欲士立于天下后世者,不在空言耳。如屈原以忠废,至沉汨罗以死,所著《离骚》,汉淮南王、太史公皆谓其可与日月争光,岂空言哉!《通鉴》并屈原事尽削去之,《春秋》褒毫发之善,《通鉴》掩日月之光,何耶?公当有深识,求于《考异》中无之。

  古者,人君即位称元年,始终之意也。汉武帝乃加建元之号,后因以名年,已非是,又数更易其号,宁有人君即位称元年之后,再称元年之理?唐之太宗即位,称贞观元年,至二十三年而终,为近古云。

  唐太宗以谶欲尽杀宫中姓武者,李淳风以为不可,竟杀李君羡。谶有“一女子,身长,姓武”,其明白如此。后高宗欲立太宗才人武氏为皇后,长孙无忌、郝处信、褚遂良力谏,初无一语及武氏之谶。何也?武氏之变,至不可言,司马文正《通鉴》不书怪,独书此谶云。

  汉桓帝时,或言:“民之贫困,必货轻钱薄,发更铸大钱。”事下四府群僚、太学能言之士议之。予尝论国有政事,何太学之士得议?盖其嘘枯吹生,抑扬震动至此,故窦武之两宫赏赐,悉散与太学诸生;陈蕃闻王甫之变,将诸生八十余人拔刃以入;范滂挟公议为讦,公卿皆折节下之;太学诸生附之者三万余人,卒成部党之祸,汉随以亡。岂但曹节等罪哉!

  靖康初元,海外与国乱神州,势尚浅。朝廷有施行,太学诸生必起论之。又举合国人进斥大臣,击登闻鼓,碎之。庙堂畏怯拱默,不敢立一事,天下卒至不救。赖今天子中兴,加大号令,始畏慑坏散。不然,其祸不在汉部党之下矣。鲍宣云:“民有七亡,豪强大姓蚕食无厌,一亡也。”马援云:“大姓侵小民,乃太守事耳。”然以曹操之勇,尚云:“先在济南除残去秽,以是为豪强所忿,恐致家祸,故谢病去。”今之君子,欲区区以礼义廉耻裁大姓之暴吾民者,亦疏矣。

  蜀于韦皋刻石文字,后书皋名者,必镌其中,仅可辩。故宋子京书皋事云:“蜀人思之,见其遗像必拜,凡刻石著皋名者皆镵去其文,尊讳之。”近有自西南夷得皋授故君长牒,于皋位下,书若皋字,复涂以墨,如刻石者,盖“皋”花字也。当时书石,亦用前名后押之制,非蜀人镵其文尊讳之。如本朝韩魏公书“花”字写成“琦”字,复涂以墨,尚可辩,亦此体也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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