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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二(7)


  巨蛛

  九月,泖滨人樵于野,见一古冢颓坏,俯窥,内伏巨蛛,形如箕,因举梃奋击,腹破,获一珠,大类龙眼,夜置暗室,光明达曙。一富翁以谷数斛易去,后不知所之。

  地理不足据

  越中一绅,隐其名。宦归,家巨富,颇恃势横行,择地葬亲,久而始得。不数年身死,子弟俱不肖,家中落,地竟无验。尝记吾吴昔有萧生者,精青囊术,为富家择地,足迹几遍山谷,竟无吉壤,因题一诗于斋壁曰:“行尽前山与后山,寻龙不见又空还。想因此去无多路,只在灵台方寸间。”今人动称难于觅地,读此可以醒矣。

  冒族

  吴俗最喜联谱,如张姓极繁,必合为一族,不问良贱。此风今盛行,不独江南矣。然有大可笑者:吴门某,耻厥祖寒微,冒一远年词林为高祖。词林向绝嗣,并族中无一人,以为此独得之秘,遂自高祖以下皆私名号,刻单传观,以示可信。将本生一笔抹去,世禄自命,居之不疑。或诮之曰:“先人白屋,一旦化为朱门,荣则荣矣,然置祖宗于何地乎?”可发一噱。

  谭辂语

  张氏凤翼《谭辂》曰:“凡人兄弟叔侄间有登科甲者,亦足为家庆。乃有生忌心者,宁冒认同姓贵人为宗,攀援异姓贵人为戚。”斯言也,其殆有所感而发乎?然以予所见,不独忌也,而且加谤焉;不独谤也,而且欲下石焉。百计诋诬,惟恐其胜己,而于受者初无所损也。谁无同气?而忍至此,可为三叹也。

  佣工奉道

  洞庭席氏张巨肆于松闵镇,一佣性谨,虔事三元,日夕靡间。一日,索佣值,欲弃家焚修,因具舟送归。渡泖,舟子利其所有,缚手足,絷以铁猫,沉之于水。日暮,忽大雷电,席氏中庭堕一布囊,上□铁猫,启囊则佣工也,见者大骇。久之,佣苏,具道其故。阅数日,舟子来索值,佣携饮食出劳之。叩头请死,金尚宛然。众欲闻于官,佣力止乃已。

  天门开

  癸巳二月,襄阳人见天门开,光明洞照,有黄旗二,长各数丈,自上属下,从空飘,隐隐有二十余字,至暮始灭。

  慎刑

  时海内初安,边疆底定,上留心刑狱,谕刑官曰:“国家不得已用刑,必情罪允当,斯受者无怨,不可任喜怒为轻重也。今问刑衙门,恐以情面生疑,护庇为咎,往往故入,作自全之计。朕一日万几,虑不及致详,死者不能复生,咎将谁归?夫为盗之民,犹许自首,叛逆之众,广示招徕,而况有职朝臣、无知赤子,即或罹罪,尚不忍杀,岂得陷以刻深,致滋冤滥?自后务详审真情,引用本律,一切钩索罗织,俱宜痛革。与尔诸臣,共期刑措。”大哉王言,好生之德,真可媲美尧舜矣。

  蒸麦

  时淮南北旱荒,禾稼悉枯,三时已过,惟荞麦尚可莳,人争市其种。泰州一富家积麦甚多,市于邵伯镇,获利颇厚。复载以来,增价发卖。忽阴云四合,雷电震击,其人立毙,所载之麦,飘播四野。仆震死复苏,询其由,云主家积此麦二百余石,虑不得善价,从而蒸之,一以期数增而利厚,一以期其不出,更载余者以市,皆熟麦也。故有此报。

  棺有定数

  越东昌化县周生,性旷达,母丧治槥,并自治其一,置室中。一夕,梦其祖坐堂上,召语之曰:“此棺已付汝子矣。”未几,酷暑中子暴死,仓猝移用。周后赴岭峤作幕,卒于道,竟不获敛。《耳谭》记鄂城一叟,壮岁制棺,常梦绯衣少年卧其内。后高苏门先生宦楚,暴卒,诸司强以百金购之。叟曰:“民不敢辞,但愿一观高公耳。”及入,俨然梦中所见,乃知一棺亦有定数。与此事颇类,陈进士秉谦为余道。

  再补遗

  神灯

  越州余姚县有神灯,春夏之交始见,东郊岳庙为最盛,游人凭高俯眺,初见一二点,冉冉从庙出,已而渐稠密,百千成群,熠熠往来。或见灯聚处,使人趋视,则无有,其人回视故处,或反有之。出没变化,不可纪极,自初更,至钟鸣则灭。俞进士璘约予往游,竟未果也。《草木子》曰,神灯,名山之大者,往往而有。如峨嵋县峨嵋山、成都圣灯山、简州天光观、衡山圣灯岩、匡庐神灯岩、明州天童山、高丽太白山,皆有之。

  分县

  知府李正华,议分华亭之半为娄县。正华患逋赋山积,委罪无从,谋立官以分咎,于是力请抚军,分华之半为娄。至顺治十二年,始得请。自分县之后,凡学宫衙署、官吏廪饩,势不得不增,而游手无赖,投充胥役,弊端愈繁,民生骚然,而积逋如故,其贻害有不可胜言者。正华初未审究利弊,博采舆论,徒恃臆妄行,而上官误信,我郡诸君子,又不起而力争之。吁,可慨也!后言路屡陈应照旧制合并为一,竟不可得。正华之罪,可胜擢发哉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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