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函韩首


  韩侂胄欲遣使议和而难其人,欲用吴门王大受。大受谓敌人以首谋为言,通军前书,宜勿用平章衔,以丞相代之(原注:谓陈自强),敌问首谋,则答以今已避位。盖至计也。韩疑其建明渐广,不能从。用荐者言,召萧山县丞方信孺假检详出使。信孺途间具知金欲先遣使于我,此其力已困,与敌反覆论辩,凡称谓、岁币、土地一如旧。敌多为术以困方,然欲遂和,不敢杀也。方恐我急于卖和,别遣使命,过有所许,诳敌以“归报所索可否而后复来”。敌许而津之。韩惧方迟留,果议别遣使。方归语韩,韩欲再遣。方谓韩曰:“信孺既为朝廷万里行矣,初不惮死。今具得敌要领,即再往亦决不死,惟稍迟信孺行,敌必遣使来报 具议。平章听愚计。”

  韩疑其重于再往,遂用大受里人王楠以代方。楠诣金庭,惟贬号、割地不从其说。及再往,韩已诛。凡函韩首与易弟为侄、增币重宝,皆从之。故金遣谕成使来。先是有旨,百官诣朝堂集议韩首事,枢密章良能建议,以为奸凶已毙之首,又何足惜。时王忠简公介抗议,以韩首固不足惜,而国体为可惜。

  章以语侵公,公奋起曰:“今日敌要韩首,固不足惜。明日敌要吾辈首,亦不足惜耶?”会文节倪公思亦谓:“一侂胄臭头颅,何必诸公争?”王议遂不胜。章竟呼省吏伸黄纸揭于象魏曰:“今据礼部侍郎倪思议到,奸凶已毙之首,又何足惜。”遂竟函韩首送金。谍者谓金既受韩首,諡之曰“忠缪侯”。方之在敌中也,金元帅责我失信,擅起兵端。方折之曰:“尔失信,故我失信。”帅曰:“我何为失信?”方徐谓曰:“我之用兵在某月日,尔之诱逆曦在某月日。以日月先后计之,是尔先诱我叛臣也。”

  敌服其探伺精的类若此,故语塞。金元帅颇能诗,索方联句。敌以失蜀调方云:“仪秦虽舌辨,陇蜀已唇亡。”方即应之曰:“天已分南北,时难比晋唐。”金元帅又谓方曰:“前诗非剧,尔国有州军几?今一掷已失五十四州,吾为尔国危矣。”

  方声色弗挠,对以“衔命在此,固未知失蜀本末。大元帅间谍素明,犹未知我之所以立国乎?象犀珠玉之富,俱出于二广。江东西则茶桑之陆海也。淮东西则铜鹾之薮泽也。浙西十四郡尔,苏湖熟,天下足,元帅之所知也。而况生齿日繁,增垦者众,苇萧岁辟,圩围浸广,虽不熟亦足以支数年矣。浙东鱼盐之富,海藏山积,食之虽众,生之无穷。闽自为东南一大都会,其支郡有六,又且兼江、淮之所入。故吾国之余波常及于大国者,以其力之有余也。彼蜀之为蜀,号为州五十四,其财赋擅吾国者百不十一,然而仅足以为五十四州军民之用。一有菜色,或转馈焉,白石饶风之捷,必不为他人有者,凡以为民而已。”

  金元帅嘉其辩而怜之,故有仪秦之许方;敌要吾以贬号、割地,方则有晋唐之对。方之未见知于朝也,庐陵布衣刘过亦任侠能辩,时留崑山妻舍。韩颇闻其名,谕钱参政象祖风崑山令以礼羁縻刘,勿使去。令轻于奉行,遂亲持圆状见刘,目之以奉使,别设供帐精舍以俟之。刘素号挥喝,喜不胜情,竭奁资以结誉。后朝廷既用方、王,令小官也,不复敢叩钱。刘宾客尽落,竟郁郁以终云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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