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各文之始


  诏、敕、制、诰、皆王言也,若书之典、谟、训、诰、誓命之类,三代无名,秦李斯始议命为制、令为诏。至汉高祖有太子敕,武帝有责杨仆敕,诰虽本于汤诰,布告令于四方者也,与诏同义。然圣经不与后世文辞同,故《辨体》取春秋传文为式,今乃告身之诘是也。夫四体自唐以后,多用四六,殊不知制诰虽可,而诏敕必须直言,皆贵乎典雅温润,理不可僻而语不可巧也。

  策义有二:在汉若《治安》、《贤良》;在宋若臣事、民政,类今之奏疏,故《说文》曰:“谋也。”问而答之谓之对策,则今之科场者是也。吕东莱分之为二类是矣,《辨体》载制策而遗对策,恐未尽也。至于册立皇后、太子,晋宋九锡文册,盖册策通用,古以竹简书,乃用此册字,其文则又上与下之言也。

  表者,白也,以情旨表白于外;汉则散文,唐以后用四六矣。真西山云:“表中眼目,全在破题,又忌大露,文必简洁精致也。”

  《文章缘起》曰:“露布始于贾洪为马超伐曹操。”予考汉桓时,地因数震,李云露布上书,移副三府,注谓不封,则是汉时已有其名;至魏以后,专为军书,本义露于耳目,布之四海也。若元魏战捷,欲闻于天下,乃书帛建于漆竿之上,名为露布。《文心雕龙》又曰露板,皆因其名而巧于用义耳。

  檄者,激也,始于张仪为檄楚相,辞意则暴彼罪恶,扬己威武;论天时人事,使忠义愤发,亦军书也。

  箴、铭、颂、赞,体皆韵语,而义各不同。箴者,规戒之辞,如箴之疗疾。铭者,名器自警。赞者,称扬赞美。颂则形容功德。皆起于三代,惟赞始于汉之班固,《辨体》论之详矣。文则欲其赡丽宏肆,而有雍容起伏之态。

  记者,纪也。《禹贡》顾命,义固记祖,未有名也。《戴记》、《学记》、《文选》又不载焉,以非后世文辞同也,故以韩、柳为祖,记其日月人事,后略为议论而已,与志无远焉。

  序者,次序其事也,始于诗书之有序,故《金石例》曰:“序,典籍之所以作也。”后世赠送宴集等作是也。

  论者,议也。《昭明文选》以其有二体:一曰史论,乃史臣于传末作论议以断其人之美恶;一曰设论,则学士大夫议论古今时世人物。意恐过为之分,善乎刘勰曰:“陈政则与议说合契,释经则与传注参体,辨史则与赞辞齐行,诠文则与序引共纪。”信夫!

  说者,释也,述也,解释义理而以己意述之。祖于夫子说卦,许慎《说文》。卢学士曰:“说须出自己之意,横说竖说,以抑扬详赡为上。”若陆机《文赋》以为说“炜晔而谲诳”,岂知言哉!解之义则近于说矣,而原于唐。

  原者,推原也。辨者,辨析也。一则由于《易》之原始反终之训,一则由于孟子好辨之答,故有是名。文体则皆以退之《五原》、《辨讳》等作,必须理明义精,曲折详尽,有关世教之大者,可名之也。

  奏疏之名不一,曰上疏,曰上书、曰奏札、曰奏状、曰奏议,恐其漏泄,俱封囊以进,故谓之封事,臣告君之辞也。祖于《伊训》、《无逸》诸篇。

  弹文固目中之一,而其辞则要核实风轨,所谓气流墨中,声动简外可也。

  传则载一人之事,创自马迁,体亦不同,如迁之作荀、孟,不正言而及诸子;范晔之传黄宪,无事迹而言语形容,此体之变也,至韩作《毛颖》,又变体之变,此在作者之笔也。

  行状则实纪一人之事,为死者求志之辞也。埋铭、墓志、墓表、墓碣,皆一类也。铭志则埋于土,表碣则树于外,述其世系、岁月、名字、爵里、学行、履历,恐陵谷变迁故也。然在土者文简,在外者稍详,表谓有官者,碣谓无官者,汉、晋来有之矣。

  诔辞、哀辞、祭文,亦一类也,皆生者悼惜死者之情,随作者起义而已。诔始于鲁哀公之于孔子,哀始于张茂先之于晋武,祭文则孟德于桥玄也,辞贵亲切真实,情溢于言可也,若祷神之文,则以当为悔过迁善之语。

  题跋汉、晋诸集未载,惟唐韩、柳有读某书某文题,宋欧、曾又有跋语,其意不大相远,故文鉴、文类,总曰题跋,其义不可堕人窠臼,其辞贵乎简健峭拔,跋尤甚于题也。辞赋一例,古赋《辨体》辨之精矣,予不赘焉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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