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棍骗类1


  ◎贩猪仔

  以强力取不义之财者曰棍徒,以诡计取不义之财者曰骗子,虽与盗贼异,而其见利忘义则同 贩卖猪仔之人,则强力诡计悉用之,是合棍徒与骗子而为一也。

  猪仔,内地人民被拐出洋,略卖为奴,使供一切苦役,以若辈蠢如鹿豕,因以猪仔名之。盖南洋群岛多有不肖之徒,勾通地棍,诱致壮丁,见有贫困者,初则啖以微利,诱以甘言,谓当携往善地经商,可得重值。愚者为所惑,辄从之行,乃引之入贩者所。贩者假旅馆为窟,入其室,乃锢之,令不得出,甚且囚之于木笼,笼中一人或二人,日给饘粥二次。俟议价既定,即囚之,载入海舶以去。所往之地,大抵为新加坡、庇能等埠,沿途发卖,或质之于人,而受其值,盖即沿袭贩黑奴者之余智也。

  其次者以借资为诱置之媒,凡遇沦落不偶之工贾,则佯称借以资本,俟出洋得业后,以渐清偿。惟出洋后所止之地点及受雇处所,须听借以资者之指定及介绍。而猪贩于其出洋时,即传电告知指定之处,盖即海外贩猪机关或雇猪仔者。逮此人出洋至其所指定之处,虽明知已为所诱,而雇者贩者之合同已成铁案,不能自拔矣。若能以工资偿借款,则始得回复其自由。

  雇用猪仔之法最毒者,为诱之以赌与烟。华工麕集之地,每有多数赌馆,番摊、牌九诸赌品无不备。若辈好赌,而十无一胜。馆主故为慷慨,任其赊欠。于是以可赊欠而赌愈狂,赌愈狂而所欠愈多,所欠既多,馆主乃以此项赌账划归之雇工者。故有多数华工,因赌账之纠葛,其工资已领至十年以后者,遂至终为人奴矣。

  其诱以烟者,雇工之主人密设鸦片肆于工场左右,故廉其值,华工多就此以休息,烟瘾乃成。瘾既成,晏起早息,每日工作之成绩自劣。彼雇工者以成绩计,于是工力愈减,而毕工之期愈延,毕工之期愈延,而受入之工资不耗于赌,即耗于烟,至是而遂无一幸免者矣。

  其在秘鲁者,多售之于寮主。寮主皆欧洲豪猾,稍集资本,前往承领垦地,而购我华工以代牛马者也。寮主之视猪仔实不如牛马,每日晨起,用铁链横锁,牵连就役,每日止给一面包及香蕉二枚。监以黑奴,稍不如法,棰楚交下。夜则严闭斗室,梏其手足于榻,使不得转侧。

  更豢恶犬数十头,如有逃者,即放犬追之,嗅气寻觅,百无一免。获则毙之以手枪,甚且泡以沸汤,焚以烈火,惨不可言。光绪某年,秘鲁有一寮主尤凶恶,曾杀华工至千数百人,积颅骨如山阜,植花木其上,以作京观。

  ◎拐带妇孺

  拐带人口以贩卖于人者,凡繁盛处所皆有之,而上海独多。盖华洋杂处,水陆交通,若辈遂得来往自由,肆其伎俩。有自内地拐之至沪者,有自沪拐之出境者,或充奴仆,或作猪仔,而警察有所不知,侦探有所不及。其受害者,则以妇孺为尤甚,盖知识幼稚之故也。其应用之方法,强力诡计相时而行,亦合棍徒骗子而为一人者也。且警察、侦探非惟绝不过问,甚且从而袒庇之,盖得其贿也。

  所拐妇孺,先藏之密室,然后卖与水贩,转运出口。妇女则运至东三省者为多,小孩则运至广东、福建等省者为多。若辈谓妇女曰条子,小孩曰石头。其上汽船也,更有人为之保险,船役亦有通同保险者,视此为恒业,与各处侦探相交通,故绝无破案之事也。

  扬州、苏州、松江、无锡之乡女,以上海工资较内地为昂,每出而就佣于巨室。至沪,则投荐头店。荐头者,介绍佣仆之人也,然亦有以拐卖为事者。阳以介绍为名,而导入邪僻之旅馆,先与奸宿,无几时即入拐匪之手矣。

  自成都、重庆而下,直至黄州,中有匪徒出没,交结甚隐秘,且有以拐带妇女为业者,亦复彼此交通。其拐少妇之术,往往令其党之妇女,骑驴游弋村落间,见有乡妇骑驴出者,其夫若从于后,则故策驴令傍乡妇驴以行,遂与乡妇互通名居,佯与殷勤,而阴策驴令行渐速,乡妇不觉亦速,则已与其夫隔远。如是数转,乡妇路迷急遽,则慰之曰:“勿恐,前途有吾亲串家,可往小憩。若旰,即可宿。”遂引至匪所。

  入门,此妇即他匿,室皆男子。乡妇睹状,必号哭,则令人捽而痛抶之,且告之曰:“汝已入吾穽,不从即死。”以绝其念。因使其党污之,名之曰灭耻。妇人既被恐喝,又失身于人,则心渐灰矣。因令他匪伪为受主者,向匪家购以为妾,而好言问其自来。妇人必泣诉其冤苦,乃伪为不忍者,而退诸匪家,则又痛抶之。徐察其果无变志,乃又使一匪购之,问如前。如再言,再抶之。如是三四,最后愈惨酷,直俟其不敢复言,始令人携至市镇卖之,故绝鲜破案者。

  其被拐者直接之害有二。一戕贼肢体。肢体为人所同具,而被拐之幼孩,则肢体辄多戕贼。其横受鞭笞刀锯以死者无论矣,如毁伤面目,刖割手足,为玩物敛钱之具者,随在皆有。所最惨者,或豢养幼孩为侏儒状。法以幼孩纳身入瓮,故出其头,豢养数年,头大身小,遂成侏儒状。

  或伪饰为人首兽身状。先碎割幼孩肌肤,使之流血不止,即活剥犬羊等皮,紧贴孩身,不久即自黏合,藉以演剧炫人。二剥夺人格。人莫不各有其高贵之人格,而妇孺被略,则人格亦被剥夺矣。举人生一切应有之权利,既为拐匪所摧尽,而更导之以邪淫,诱之以罪恶也。

  ◎攫孩勒索

  道、咸以还,京师风气日偷,宗室子弟往往游博无度,资尽则辄往荒僻,攫农家乳孩以归。次日,故张帖招领,托词途中拾得者。至农家来赎时,则又多方勒索酬金,必取盈而后止。

  ◎采生折割

  江湖匪徒有以采生折割为利诱拐小儿者。其得之也,以强力,以诡计,亦合棍徒骗子而为一人也。乾隆时,长沙市中有二人,牵一犬,较常犬稍大,前两足趾较犬趾爪长,后足如熊,有尾而小,耳鼻皆如人,绝不类犬,而遍体则犬毛也。能作人言,唱各种小曲,无不按节。观者如堵,争施钱以求一曲。县令荆某途遇之,命役引归,托言太夫人欲观,将厚赠之。至则先令犬入内衙讯之,顾犬曰:“汝人乎,犬乎?”对曰:“我亦不自知为人也,犬也。”曰:“若何与偕?”对曰:“我亦不自知也。”

  因诘以二人平素所习业,曰:“日则牵我出就市,晚归即纳于桶,莫审其所为。一日,因雨未出,彼饲我于船,得出桶。见二人启箱,箱有木人数十,眼目手足悉能自动。其船板下卧一老人,生死与否,我亦不知。”荆拘二人鞫之,初不承,旋命烧铁针刺入鬼哭穴,极刑讯之,始言此犬乃以三岁幼孩作成,先用药烂其皮,使尽脱,次用狗毛烧灰,和药敷之,内服以药,使创平复,则体生犬毛,而尾出,俨然犬也。此法十不得一活,若成一犬,便可获利终身。所杀小儿无数,乃成此犬。

  问木人何用,曰:“拐得儿,令自择木人,得跛者、瞎者、断肢者,悉如状以为之,令之作丐求钱。”荆得状,即率役籍其船,于船上得老人皮,自背裂开,中实以草。问何用,曰:“此九十以外老人皮也,最不易得。若得而干之为屑,和药弹人身,其人魂即来供役。觅数十年,近甫得之。又以皮湿未能作屑,乃即败露,此天也,天也!今但求速死耳。”荆大怒,乃命人械系之,牵之至市曹,暴其罪而搒死之,观者称快。久之,犬亦饿毙。

  乾隆辛巳,苏州虎邱市上有丐,挈狗熊以俱。狗熊大如川马,箭毛森立,能作字吟诗,而不能言。往观者施一钱,许观之。以素纸求书,则大书唐诗一首,酬以百钱。

  一日,丐外出,狗熊独居。人又往,与一纸求写,熊写云:“我长沙乡训蒙人,姓金,名汝利。少时被此丐与其伙捉我去,先以哑药灌我,遂不能言。先畜一狗熊在家,将我剥衣捆住,浑身用针刺之,热血淋漓,趁血热时,即杀狗熊,剥其皮,包于我身,人血狗血相胶粘,永不脱,用铁链锁我以骗人,今赚钱数万贯矣。”书毕,指其口,泪下如雨。众大骇,擒丐送有司,照采生折割律,杖杀之。押解狗熊至长沙,还其家。

  光绪丁丑九月,扬州城中之教场,有山东人张设布围,任人入览以售钱者。其中有奇形人五,一男子上体如常人,而两腿皆软,若有筋无骨者,有人抱其上体而旋转之,如绞索然。一男子胸间伏一婴儿,皮肉合而为一,五官四体悉具,能运动言语。一男子右臂仅五六寸,右手小如钱,而左臂长过膝,左手大如蒲葵扇。一男子脐大于杯,能吸淡巴菰,以管入脐中,则烟从口出。一女子双足纤小,两乳高耸,而颔下虬髯如戟。于是观者甚众。事闻于官,谓是采生折割者流,逐之出境。

  ◎善棍

  俗称无赖之徒曰棍徒,又曰地棍,又曰土棍,亦曰痞棍。盖俗以棒为棍,状其凶恶,如以棒击人也。其名所由起,则原于李绅《拜三川守诗序》,谓“闾巷恶少年,免帽散衣,聚为群斗,或差肩追绕击大球,里言谓之打棍,士庶苦之”云云。是则凡得恶名者,始可曰棍,而光、宣间乃竟有假托善名而为恶者,人目之曰善棍。

  其人辄假慈善事业之名,赁屋于市,标其名曰某某善堂,刊刻缘起,四出募捐,并列负有资望之绅商姓名,谓之曰发起人、赞成人,或从而尊之曰董事,以求取信于人,冀得踊跃输助。其实凡列名者,未必一一过问,惟经手之数人,得朋分金钱而已。其号称经办之事,如放账也,办学也,育婴也,养老也,又有衣米、医药、棺冢以及惜字、凉茶之施舍,一一胪列,巨细靡遗。究之,实行者一二而已,所得之赀,泰半自润,甚且有因以致富者。其所以得善棍之名者,亦以其诈欺取人财耳。

  ◎獭皮歌

  苏俗呼土棍为獭皮,凡偪醮、构讼、杀牛、开赌诸不法事,皆出其手。费葵有《獭皮歌》,惩恶之意,流露楮墨。歌云:

  “苏松界处东海滨,素称泽国水潾潾。为渊驱鱼偏有獭,实偪处此何不仁?东邻醮妇丧所天,西邻卖儿偿租钱。渠先攫取数缗去,那管汝曹泣涕涟。忽闻邨南诟谇声,计兴波浪定财生。不然唆使公庭去,涉讼经年祸不轻。良民动色常闭户,无辜波及窃与赌。觇知里甲暗中谋,愚民股栗色如土。

  小语低声里甲前,哀求大力脱网罟。且卖郭外祖遗田,再鬻舍旁种菜圃。大家剖食事方休,免得钩提到官府。里甲何人庇獭皮,虎威狐假更神武。吁嗟乎,罄竹竭波难尽传,聊言一二已惨然。肥尔身兮果尔腹,百般诡计掠人钱。如狼如虎亦可称,虎狼噬人未猛烈。为蛇为蝎何不名,蛇蝎螫人可扑灭。惟有獭居水族中,涵淹卵育择肥啮。安得韩公驱鳄文,食肉寝皮波浪息。”

  ◎副天保冒充福文襄

  乾隆末,福文襄王康安权势赫濯,每出行,所从家奴骚扰驿站,而牧令事之惟谨。有无赖子副天保者,少与文襄之家奴邻,悉文襄情状嗜好,乃与其党数十人,假文襄名号,沿途讹诈,称疾不会僚属。至湖南辰州,时知府清安泰为文襄所荐擢者,具手版上谒,从者遏之。

  清疑其诈,突入。保卧重茵中,清直前揭被,知非文襄,呼群役进,立时擒获,无一逃者。事闻,高宗大喜,立擢清官。后仕至浙江巡抚。

  ◎朱福保率乞儿吃光面

  朱福保,吴县举人,专以讹诈为事。道光时,以被控,革举人,禁于狱。咸丰辛亥,大赦出狱,而横行如初。庚申之变,朱与粤寇通声气,势益盛。同治癸亥,苏城克复,朱遁至洞庭东山,山人大震曰:“朱举人至,吾辈供其鱼肉矣。”因鸣金集众,邀击朱于殿前,(东山街名。)锄耒横施,朱遂破脑死。

  有新开之面肆,生涯颇盛,朱一日造其楼,频呼取光面来。光面者,无饺之面也。肆伙初未识朱,因曰:“店例,吃大面坐楼上,吃光面者坐楼下。客吃光面,请下楼。”朱曰:“信如所云,则吃中面者(半饺之面曰中面。)将坐于楼之中间矣。”肆伙漫应之。

  翌晨,朱集乞儿若干人,各给钱数十文,以二人为一班,分班至面馆吃中面。吃时,踞坐楼梯之半,一班去,一班又来,至午犹未散。他客造面肆者,见乞儿踞楼梯,率望望然去之。肆主大窘,亟向朱请罪,且贿以金,朱乃麾乞儿去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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