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婚姻类16


  ◎孙淇娶盗妹

  苏城孙淇贾于杭,美丰姿。一日,以完娶归,过太湖,觅船以进。舟子兄弟二人,盗也。有妹,年十七八,美而武。孙登舟,见女少艾,心动,颇目之,女亦目注不已。少顷,舟子赴岸曳纤,舟中惟女与孙。女曰:“子何以视我?”孙婉答之。女曰:“子今夜恐不佳。”以手去板,出白刃示之。孙投地求救,女因问曰:“尔曾娶妻否?”孙答以回苏完婚,女乃不言。

  俄顷,舟子回,少憩,又登岸。孙哭泣求救,女乃问曰:“尔箱有多金否?”孙白以无。女为设计,谓可佯病呼痛,付匙与舟子,开箱觅药,冀免祸。迨舟子回舟,孙如其言,舟子开箱,以无药告,孙自言误记。二人又登岸,女曰:“子衣服甚华,恐终不免。”因授以刀,使伏暗中,俟其钻首进,即手刃之。孙虽持刃,而战栗不已。女乃进舱持刃。移时,其长兄果钻首进,女手刃之。其次兄闻无声息,疑孙有备,不敢入,趋至船头。

  女跃上篷,持刀刺之,次兄亦死。孙钦逃,女含涕告曰:“事已如此,子将何往?吾当与尔同首官。”因手持一袱,中皆其兄所杀之人发辫也。见官后,历言其兄平日凶暴状,涕泣请死。官既见辫累累,又检查旧案,二人实为江湖大盗。女虽有杀兄罪,然大盗因此而殄,功不可没。悯其齿穉无归,命孙妻之。孙自言有室,且见其手刃二兄,心惴惴。官谆论再四,命携女归。孙之妻家闻之,遂解约,女乃随孙至家,成夫妇。女事翁姑孝,德性柔顺,伉俪亦得,颇以贤妇称于里中。

  ◎胡汉卿娶盗女

  胡汉卿,鲁人,幼孤,贫甚。寡母蔡率之至母家,母家故富室也。汉卿之衿氏亦寡,有子曰继宗,延师读于家,汉卿从之读。二人皆慧,一目辄数行俱下。继宗年十八,汉卿年十五,饮食卧起罔弗俱,昵甚。继宗好勇而躁,尝殴辱人,汉卿谏曰:“勇力所以卫身,非以害人。兄反之,非保身之道。”继宗韪之,然弗悛,性尤任侠,恶不平。

  邑西有弥陀寺,寺僧法慧淫荡。有士人妻往礼佛,被污,归而自经。士人讼之官,僧惧,贿绅士张某求庇。张为言于官,得弗治。继宗闻而大怒,私属其徒至寺,觅法慧,弗得,益怒,聚薪焚之。方燃,法慧至,呼救,邻人毕集,救之。火息,乃执继宗而送之官。官素闻继宗富,无兄弟,大喜。即提鞫,继宗侃侃述法慧罪状,且斥官及绅受贿枉法。官大怒,杖而监之。继宗母大哭,上下营谋,费巨万。官绅持之急,欲未餍,卒弗释。汉卿日夜哭,忽遁去,徧觅弗得。去半月,汉卿寄书曰:“吾以兄事讼之省,未得当,将徧处设法,不报兄,必不复返。”察其书,发自省,急以人往,踪迹之,不得。而讼事已有成议,破产赎继宗。

  既出,继宗闻汉卿遁,以己故,大哭,亦遁去,往觅汉卿,遗书曰:“不得汉卿,吾亦不复归。已而汉卿闻继宗出,乃回。数日,或报继宗死于外,舁之归,有刀伤胸部二处。汉卿大哭曰:“兄以我死,我何生为!”母恐其复遁,严禁,弗俾出。汉卿踰垣遁,方夜半,直入弥陀寺,叩法慧寝门。问为谁,汉卿曰:“速启,蔡继宗案发矣。”法慧皇遽启门,汉卿出所挟刃猛刺之。即弃刃,返身奔,亟至张某家,觅得柴室,火之。众毕集,救灭火。翌日,群讼之官,咸指继宗家,而继宗已死无人。官忽接书曰:“若以残慝贪婪治民,而妄刑无辜,亦闻大侠徐某否?不速悛,旦暮且取尔首。”时有大盗徐某者,以义侠闻,所诛杀贪官污吏及无赖辈不可数计。官得书,气馁,遂弗治。

  汉卿之亡也,疾行数十里。天明,达一山,倦甚,藉茵卧。忽有人推之使醒,视之,则伟丈夫也。汉卿跪曰:“长者何人?”曰:“童子,而何为者?”汉卿曰:“吾倦甚,吾夜行已数十里矣。”曰:“此间多盗,若孤身,不虑劫邪?”汉卿奇之,目灼灼视,未答。曰:“童子,尔毋疑。吾即盗徐某也,亦闻之否?”于是汉卿长跪大哭,具告所苦。徐怒曰:“吾固闻彼等狼狈,旦暮且诛之,不图其恶如是之甚。尔年幼,能行大事,能父事我者,必为尔报仇。”汉卿大喜,跪拜称父,而虑母衿被累。徐曰:“此都无虑。”

  俄有一人过,徐耳语之,其人匆匆去。徐挟汉卿行数里,至寨。居久之,汉卿复泣,求报仇。徐曰:“毋躁,微子事,吾亦不渠赦,姑待之。”未几,有数人至山中,出书示汉卿。汉卿读之,则母及衿手书也。略谓法慧、张某已授首,大仇尽雪,官以罣误免,吾亦不能久居于此,已悉售业产,卜居某县某村,若得请于义父,早图聚合,实所深盼。汉卿泣谢徐,徐曰:“山泽非子居,子有老母,可速往奉养。吾无子嗣,有女颇慧,与子年相若,可挈之去。吾事败,彼得弗及,则子之赐也。”呼女出,随汉卿去。异日往探之,深箐丛密,杳无人矣。

  ◎顾秉藻冥婚

  华亭顾秉藻幼而慧,父母皆奇爱之。咸丰辛酉,粤寇扰江苏,与诸昆弟奉其母避于沪,得疾而卒。临终,牵母衣,请以仲兄子礼枢为嗣,母泣而许之。无何,母亦卒。及乱定,还里,诸昆弟将如母命,而以秉藻未娶,不得有嗣。适金山钱氏有女,未许嫁而死,与秉藻年相若也。遂媒合之,仿迎娶之礼,迎其枢归,合葬于秉藻之墓。

  ◎方某降妻为妾

  咸、同间,署某营都司方某,总兵而加提督衔者也。少为粤寇所得,投诚后,从征江阴,略一难女为妻。询女家世,父故明经也。美静而能,有大家风范,方甚重之,誓将老于是乡矣。后以积功故,位渐高,或言女之归也不正,无以承诰命而肃家人,乃别聘金陵某氏为妻,而降女为侧室。

  女即以妾礼事其嫡,无愠色,无怨词。而大妇卒不能容,诮让溪刻,女惟背人饮泣,自叹实命不犹耳。未几,方病卒,女之父至,欲挈以归,而大妇兄弟辈不可,迫之居金陵,遂郁郁以死。

  ◎杨利叔成人婚姻

  秀水杨利叔在苏州书局时,一日偶阅市,见一少年哭甚哀,旁立一人与以金,不受。异而问之,少年曰:“吾幼聘某富绅女,彼以我家渐落而悔盟。

  今遣人持聘金见还,令我作退婚书。谓如不从,则以旬日持三百金来,方为若妇。”利叔乃询其里居姓名,语之曰:“子且归,待我以一旬,庚帖勿还,还婚书勿具,聘金勿受,我姑为子谋之,成即幸也。”乃历叩所交富室门,为徧醵之,得三百金,持以赠少年,遂毕姻。

  ◎以寇乱娶妻致富

  同治壬戌,粤寇难作,江南几无孑遣,徽、宁、池、太等郡男丁百无一二,有妇女随人不计一文钱而任人选择者,且有潜藏金叶珠宝于身以购妇而致富者。先是,皖南山多于田,人习懋迁,重商贾,轻稼穑,俗尚奢侈,家蓄赀财,急金银,缓谷米,岁恒仰给于外,稍歉缺,即有钱无食。闻寇入境,恋家而不谋远徙,坐以待毙,老幼男丁,非杀则掳,惟余一二妇女,无所依归,故携其劫掠余赀,以苟延残命耳。

  ◎寇酋某姬嫁蜀人某

  同治甲子,湘军收复金陵,籍各酋家。姬色极艳,挟重赀,曾忠襄欲以赏将士,姬言非显官、才子、年少而美容仪者弗嫁。时蜀人某方筦粮储,四者皆备,而未娶。姬慕之,遂委身焉。

  ◎陈统领嫁朱记室

  多忠勇公隆阿自楚率师过荆紫关,召募长夫,有陈童,孤儿也,应募从军,供炊爨饲马之役。稍长,颇勇健,久之,得补勇额。每战必奋勇争先,忠勇爱之,积功保至记名提督巴图鲁,统五营矣。忠勇薨,历任总督皆委任如故。及左文襄公督陕甘,陈军驻兰州。皖人有朱紫光者为其记室,年少而白哲,陈待之甚厚。一日,招与同卧起,同事者于黎明时见朱自陈帐中出,咸匿笑,以朱为统领之娈童也。

  无何,陈之腹彭亨矣,大惧,与朱谋。朱教之言于文襄,取进止。文襄大骇,商之幕府,皆以为历岁既久,漫无觉察,且官已至极品,若据实上闻,恐以朦混获咎,不如使朱娶之,即以朱袭其名位而统领如故。朱于是骤贵,而陈则郁郁不得志。朱复不礼陈,陈大怒,遂与朱反目,而自挟赀回陕。朱于是请归宗,不复姓陈矣。陈居陕省时,其装束不男不女,常挟三五健儿出郊游猎以为乐,所生一子亦夭。后不知所终,闻者目之为花木兰第二。

  ◎易妇而婚

  赣省某县令慈惠爱民,而性拘执。有塾师为两家部署婚礼,乡僻少士人,两姓婚书,咸出塾师手。甲家以青年娶美妇,乙家则颁白衰翁,偶五十许老妪耳。塾师书竟,以归甲乙,既交换矣,始觉其互误。

  翁虽老,好色特甚,徒以力薄不能致美妇,闻状,大喜,以为天缘,坚持书,不欲更正,遂涉讼。令曰:“老夫女妻,老妇士夫,于经义有合,夫复何悔?”卒强成之。县故荒陋,无人救正之也。

  ◎吕凤梧因梦得妻

  楚士吕凤梧游姑苏,一日泛舟,见他舟一女子,美而艳,来桡去楫,一瞬即过,然思之,盈盈在目也。是夕就枕,梦有人告曰:“舟中人,汝妻也。”吕固未娶,心不能无动,然无可踪迹,亦姑置之。

  明年,吕以贡入成均,遂如京师,偶于琉璃厂见一画,画有一女像,酷似舟中人。上有诗云:“新妆宜面出帘来,共数庭花几朵开。我比敬君差解事,不曾轻去画齐台。”吕以青蚨一贯买得之。是岁,以知县签分江西,与同官沈某甚相得。沈,苏人也。一日,至吕斋中,见画,大惊曰:“此亡妇像,仆所手绘,昔岁在京师,亡一箧,遂失此证,君得毋于都门市上得之乎?”吕曰:“然则仆曾见君夫人。”

  因告以吴门舟中相遇事。沈曰:“否,否,吾妇前一年已物故矣。”吕曰:“若然,何相似之甚?”沈曰:“此必吾姨也。吾外舅有二女,面目相同,虽家人不能别之。长者即亡妇,君所见者,其妹也。”吕因以梦中语告,沈曰:“吾姨固待聘,当为君作蹇修。”后竟宛转媒合之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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