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裴龄


  开元中,长安县尉裴龄常暴疾数日。至正月十五日夜二更后,堂前忽见二黄衫吏持牒云:“王追。”龄辞已疾病,呼家人取马,久之不得,乃随吏去。见街中灯火甚盛,吏出门行十余里,烟火乃绝。唯一迳在衰草中。可行五十里,至一城,墙壁尽黑,无诸树木。忽逢白衣居士,状貌瑰伟,谓二吏曰:“此人无罪,何故追来?”顾视龄曰:“君知死未?”龄因流涕,合掌白居士:“生不曾作罪业,至此,今为之奈何求见料理。”居士谓吏曰:“此人衣冠,且又无过,不宜去其巾带。”吏乃还之。因复入城,数里之间,见朱门爽丽,奇树郁茂。前谓一官,云是主簿。主簿遣领付典,勘其罪福。典云:“君无大罪,理未合来。”

  龄便苦请救助,检案云:“杀一驴,所以追耳。然其驴执是市吏杀,君第不承,事当必释。”须臾,王坐,主簿引龄入。王问:“何故追此人?”主簿云:“市吏便引,适以诘问。”云:“实求肠,不遣杀驴。”言讫,见市吏枷项在前,有驴、羊、鸡、豕数十辈随其后。王问市吏:“何引此人?”驴便前云:“实为市吏所杀,将肉卖与行人,不关裴少府事。”市吏欲言,其他羊、豕等各如所执。王言:“此人尚有数政官录,不可久留,宜速放去。若更迟延,恐形骸隳坏。”因谓龄曰:“令放君回,当万计修福。”龄再拜出。王复令呼,谓主簿:“可领此人观诸地狱。”

  主簿令引龄前行,入小孔中。见牛头卒以叉刺人,随业受罪。龄不肯观,出小孔,辞主簿毕,复往别吏。吏云:“我本户部令史。”一人曰:“我本京兆府史,久在地府,求生人间不得。君可为写《金光明经》、《法华》、《维摩》、《涅槃》等经,兼为设斋度,我即得生人间。”

  龄悉许之,吏复求金银钱各三千贯,龄云:“京官贫穷,实不能办。”吏云:“金钱者,是世间黄纸钱;银钱者,白纸钱耳。”龄曰:“若求纸钱,当亦可办,不知何所送之?”吏云:“世作钱于都市,其钱多为地府所收。君可呼凿钱人,于家中密室作之,毕,可以袋盛,当于水际焚之,我必得也。受钱之时,若横风动灰,即是我得;若有风飏灰,即为地府及地鬼神所受,此亦宜为常占。然鬼神赤饥,烧钱之时,可兼设少佳酒饭,以两束草立席上,我得映草而坐,亦得食也。”

  辞讫,行数里,至舍。见家人哭泣,因尔觉痛,遍身恍惚,迷闷久之,开视遂活。造经像及烧钱毕,十数日,平复如常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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