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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十七(2)


  袁州洞山良价禅师法嗣斋

  云居道膺

  洪州云居道膺禅师。幽州玉田人也,姓王氏。童4805依师禀教。二十五受具于范阳延寿寺。本师令习声闻篇聚。乃叹曰:“大丈夫岂可桎梏于律仪邪。”乃去诣翠微山问道。经三载,有云游僧,自豫章来。盛称洞山价禅师法席。师遂造焉。洞山问曰:“阇梨名什么。”曰:“道膺。”洞山云:“向上更道。”师云:“向上道即不名道膺。”洞山曰:“与吾在云岩时只对无异也。”后师问:“如何是祖师意。”洞山曰:“阇梨他后有一把茅盖头,忽有人问,阇梨如何只对。”曰:“道膺罪过。”

  洞山有时谓师曰:“吾闻思大和尚生倭国作王,虚实。”曰:“若是思大,佛亦不作,况乎国王。”洞山然之。

  一日洞山问:“什么处去来。”师曰:“踏山来。”洞山曰:“阿那个山堪住。”曰:“阿那个山不堪住。”洞山曰:“恁么即国内总被阇梨占却也。”曰:“不然。”洞山曰:“恁么即子得个入路。”曰:“无路。”洞山曰:“若无路,争得与老僧相见。”曰:“若有路,即与和尚隔生去也。”洞山曰:“此子已后千人万人把不住。”

  师随洞山渡水。洞山问:“水深浅。”曰:“不湿。”洞山曰:“粗人。”曰:“请师道。”洞山曰:“不干。”

  洞山谓师曰:“昔南泉问讲弥勒下生经僧曰:弥勒什么时下生。曰见在天宫,当来下生。南泉曰:天上无弥勒,地下无弥勒。”师随举而问曰:“只如天上无弥勒,地下无弥勒。未审谁与安字。洞山直得禅牀震动。”乃曰:“膺阇梨。”

  师合酱次,洞山问:“作什么。”师曰:“合酱。”洞山曰:“用多少盐。”曰:“旋入。”洞山曰:“作何滋味。”师曰:“得。”

  洞山问:“大阐提人杀父害母。出佛身血,破和合僧。如是种种,孝养何在。”师曰:“始得孝养。”自尔洞山许之,为室中领袖。初止三峰,其化未广。后开云居山,四众臻萃。

  一日上堂,因举古人云:“地狱未是苦。向此袈裟下不明大事,失却最苦。”师乃谓众曰:“汝等既在这个行流。十分去九不较多。也更着些力。便是上座不屈平生行脚。不孤负丛林。人道,欲得保任此事,须向高高山顶立。深深水底行,方有些子气力。汝若大事未办,且须履践玄途。”

  问:“如何是沙门所重。”师曰:“心识不到处。”问:“佛与祖有何阶级。”师曰:“俱是阶级。”问:“如何是西来意?”师曰:“古路不逢人。”

  可观上座问:“的罢标指,请师速接。”师曰:“即今作么生。”观曰:“道即不无莫领话好。”师曰:“何必阇梨。”问:“如何是口诀。”师曰:“近前来向汝道。”僧近前曰:“请师道。”师曰:“也知也知。”

  师掷痒和问众:“还会么。”众曰:“不会。”师曰:“趁雀儿也不会。”

  问:“如何得不恼乱和尚。”师曰:“与我唤处德来。”僧遂去唤来。师曰:“与我闭却门。”问:“马祖出八十八人善知识。未审和尚出多少人。”师展手示之。

  问:“如何是向上人行履处。”师曰:“天下太平。”问:“游子归家时如何?”师曰:“且喜归来。”曰:“将何奉献。”师曰:“朝打三千暮打八百。”师谓众曰:“如好猎狗,只解寻得有踪迹底。忽遇羚羊挂角。莫道迹气亦不识。”僧问:“羚羊挂角时如何?”师曰:“六六三十六。”又曰:“会么。”僧曰:“不会。”师曰:“不见道无踪迹。”有僧举似赵州。赵州云:“云居师兄犹在。”僧乃问:“羚羊挂角时如何?”赵州云:“六六三十六。”

  众僧夜参。侍者持灯来,见影在壁上。有僧便问:“两个相似时如何?”师曰:“一个是影。”

  问:“学人拟欲归乡时如何?”师曰:“只这是。”

  新罗僧问:“佛陀波利见文殊为什么却回去。”师曰:“只为不将来,所以却回去。”

  师谓众曰:“学佛法底人如斩钉截铁始得。”时一僧出曰:“便请和尚钉铁。”师曰:“口里底是什么。”

  僧问:“承教有言:是人先世罪业应堕恶道。以今世人轻贱,此意如何?”师曰:“动即应堕恶道,静即为人轻贱。”崇寿稠答云:“心外有法,应堕恶道。守住自己,为人轻贱。”

  僧问:“香积之饭什么人得吃。”师曰:“须知得吃底人。入口也须挑出。”

  有一僧在房内念经。师隔窗问:“阇梨念者是什么经。”对曰:“维摩经。”师曰:“不问维摩经,念者是什么经。”其僧从此得入。

  问:“孤迥且巍巍时如何?”师曰:“孤迥且巍巍。”僧曰:“不会。”师曰:“面前案山子也不会。”

  新罗僧问:“是什么得恁么难道。”师曰:“有什么难道。”曰:“便请和尚道。”师曰:“新罗新罗。”问:“明眼人为什么黑如漆。”师曰:“何怪。”

  荆南节度使成汭。遣大将入山送供。问曰:“世尊有密语迦叶不覆藏。如何是世尊密语。”师召曰:“尚书。”其人应诺。师曰:“会么。”曰:“不会。”师曰:“汝若不会,世尊有密语。汝若会,迦叶不覆藏。”

  僧问:“才生为什么不知有。”师曰:“不同生。”曰:“未生时如何?”师曰:“不曾灭。”曰:“未生时在什么处。”师曰:“有处不收。”曰:“什么人受灭。”师曰:“是灭不得者。”

  师谓众曰:“汝等师僧家,发言吐气,须有来由。凡问事,须识好恶尊卑良贱。信口无益。傍家到处觅相似语。所以寻常向兄弟道。莫怪不相似,恐同学太多去。第一莫将来不相似。八十老人出场屋,不是小儿戏。一言参差,千里万里,难为收摄。直至敲骨打髓,须有来由。言语如钳夹钩锁。相续不断始得。头头上具,物物上新。可不是精得妙底事。道汝知有底人终不取次。十度拟发言。九度却休去。为什么如此。恐怕无利益体得底人。心如腊月扇,口边直得醭出。不是汝强为。任运如此。欲得恁么事,须是恁么人。既是恁么人,何愁恁么事。学佛边事,是错用心。假饶解千经万论讲得天华落石点头。亦不干自己事。况乎其余,有何用处。若将有限心识作无限中用。如将方木逗圆孔,多少差讹。设使攒花簇锦。事事及得及尽一切事。亦只唤作了事人无过人。终不唤作尊贵。将知尊贵边着得什么物。不见从门入者非宝。棒上不成龙,知么。”

  师如是三十年开发玄犍。徒众常及千五百之数。南昌周氏尤所钦风。唐天复元年秋示微疾。十二月二十八日。为大众开最后方便。叙出世始卒之意。众皆怆然。越明年正月三日跏趺长往。今本山影堂存焉。敕谥弘觉大师,塔曰圆寂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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