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某太史


  乾隆末年,吾乡某孝廉留京过夏。孝廉家本小康,以年少登科,鲜衣美食,宴游吟啸,习以为常。凡九上公车,而家计遂落。京居多所称贷,岁暮,索负者盈门。孝廉素矜惜颜面,计无所之,竟自缢,为两仆所救而苏。时同乡官及同公车者咸往慰视,有某太史与孝廉行径正同,往来素密,亦随众至,乃瞠无一语。及退,语人曰:“此某欲自拔苦海耳,何以救为?救之适所以苦之矣。”众皆怪其持论之乖。

  逾数月,而某太史亦白缢,群救之不苏。时家大人在京,目击其事。先叔祖太常公曰:“论此事孝廉原可以不死,而某太史之为此言,则其心已早死。孔子曰:‘哀莫大于心死,而人死次之',此孝廉所以更生而太史所以不救也。然太史本翩翩佳公子,又已登清华之选,衣帽闲雅,笔研精良,断不似以非命死者,而竟如此,此吾乡士大夫之耻,宦运之衰也。”家大人曰:“此中必有因果,特人有知有不知耳。”

  近日士大夫可惊可愕之事有甚于此者,自李许斋方伯开其端,而王少华廉访继之,某监司又继之,某运使又继之,某学政又继之,甚之以状元而不免此,以宰相而不免此,二十余年之间,此事乃层见叠出,论者率渭其人之命运使然,非必尽关因果其然,岂其然乎?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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