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黄霁青述二事


  道光辛丑,家大人在上海防堵英夷,与黄霁青太守(安涛)相遇,昔年宣南诗社旧侣也。太守喜谈因果,述其数年前,魏塘(太守所居乡名)有周蕴超者,死时遍身青肿,作拷痕,阴囊肿如斗大,自以锥刺,溃烂若蜂窠。如是多日,垂毙,手足俱合,如桎梏状。口呼冥卒及地保包为荣名,哀号泣怜作悔恨声不绝,室内外锁鍊声琅琅然。

  其居与余邻,余亦闻之,询其戚党,是人生前究作何恶业,有人附余细语曰:“是不可枚举,第就一二事言之,可知其人矣。里有姑嫂二人,皆孀居,稍有薄产。周初诱而奸之,数年后复将二妇诱卖,兼吞其赀,二妇皆郁郁死。数日前,周已自言为二妇所控,拘魂就鞫矣。又一尼庵有田数十亩,尼亦粗有姿者,其田为乾隆初施主所舍,勒碑殿门外。周阴使人磨去施主名而易己祖名,外涂泥沙以掩镵迹,旋使其侄诱尼奸,而自率无赖数辈密掩之,遂以不守清规逐尼而夺其田。摹碑呈官,冒称施主子孙,官亦无以难也。其他事率类此,欲不受其报,得乎?”

  太守又曰:“包为荣者,生前曾充地保,人尚朴愿,未尝鱼肉乡民,不意其死后仍充是役也,"

  霁青太守又述其封翁退庵先生家居,乐善济人,以医而自隐于诗,尝著《医话》八卷,《友渔斋诗集》若干卷。生平戒杀,凡祭祀宾客之用,无非沽诸肆者。一日友人饷蟹二筐,霜螯肥美,旁观者咸思朵颐,先生时坐水阁中,倾筐投诸河。一湖州客适在座,谓先生酷类其乡张封翁。

  张封翁者,兰渚侍郎之父也。其家戒杀放生已数世,侍郎兄弟咸登甲科膺显,仕君能如此行见,诸郎贵显比张氏矣。愈年霁青旋以二甲第一人入翰林,典黔试,作守高州。按兰渚侍郎抚闽时,家大人曾入其幕中,初不知其戒杀也,居将匝月,馆膳中未设一鸡,遇逢宴集,必蒸板鸭以饷客。询之,乃知其专食自死肉。合署皆奉其教,不敢违也。侍郎自奉甚清俭,每朔望黎明出署,但买两麦花噉之(俗称油札粿)。日奉莲池大师法门,以修净土念佛号为事。易箦之日,有人于南屏僧寮遇之,殆已生忉利天矣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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